再见巴比伦
52fw.cn 06-12 次遇见叶晓枫急着说“抱歉”时,那边已经挂断了。
接电话的片刻间,前方似乎发生了状况。她身边聚了很多人,有些人动作幅度大,与她擦肩而过时手臂会撞到她。她不喜欢这种陌生的碰触,只想赶快逃离。
好不容易跑出了比赛路段,叶晓枫在路边的花坛边蹲了好久。
不远处有几棵樱树,正往下飘落着樱花雪。她还沉浸在刚才没帮上领导的忙而产生的懊丧中,此时凝视着粉白的樱瓣,在春天明亮刺眼的阳光下,一时间竟不知该何去何从。
后来她还是决定先去填饱肚子。
附近的一家面馆,之前同事带她来过一次,白汤大面,吃起来无功无过。叶晓枫来的时候,店里已有食客众多,点完单不久,她对面的空位也被占了。
这次叶晓枫选的是店里特色的虾肉二面黄,这面得现炸,要将面在温油里炸至两面金黄后再加上浇头拌着吃,因此得等。
直到对面男生吃到一半,叶晓枫的这份面才姗姗来迟。
她按着之前同事的吃法来拌面,有些走神,动作很慢。
“哇,你这份面看起来很好吃哎!”突然,对面的男生惊叹道。
她这才正眼看了看对面的人,居然是个马拉松参赛者。他很年轻,穿着比赛配发的运动服,束着黑色的发带,清清爽爽,完全不像是刚跑完的样子。
叶晓枫其实并没什么胃口,她注意到男生看自己这盘面的眼神隐隐有些渴望,估计跑步确实很消耗能量,便说:“我还没动过,要不分你一点?这一份对我来说有点多。”
后来她跟店家要了空盘子,把面拨了一半给他。
二、马拉松逃兵
男生叫陈与墨,的确是参加这次马拉松的选手之一。他之前兴致勃勃地报了半程马拉松的项目,哪想过年期间疏于锻炼,步一次没跑,体重却增加了五斤。比赛跑到一半已经气喘吁吁快背过气去,他索性像很多参赛者那样,中途当了逃兵。
逃避可耻但很爽,这家面馆治愈了他的失意,但明显没有治愈叶晓枫的。
女生忧心忡忡,轻蹙着眉头。陈与墨不禁好奇地问她:“呃……你是不是失恋了?”
叶晓枫没有回答,反而问他:“失恋和失业,你觉得哪个更可怕些?”
他认真地想了一下:“我觉得应该是失恋。”
“我无恋可失,还是温饱更重要,丢了工作肯定得饿肚子。”她也说不清是为什么,在这家闹哄哄的面馆里,她将上午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尽数向这个男生倾吐了出来。说完后,她自己也觉得有些莫名。
“工作嘛,丢了可以再找的。”男生好心安慰她,“不适合自己的工作,你每天都得受煎熬。”
他告诉她,自己上一份工作是在银行工作,听起来是非常光鲜的金融行业,但不靠关系的话,很多人刚进去都得站大堂。陈与墨站功不行,经常被点名批评,甚至还被同事从大厅的视频里剪辑下来,做成GIF的动图表情包发在公司群里。他的心比较大,起初并没往心里去。过了一段时间,他渐渐吃不消这样的压力,便从那儿逃了出来。
“现在我待在一家小公司,没有复杂的人事关系,压力也小很多。每天上班我都心情舒畅,连头发都比之前浓密了。”他笑嘻嘻地说着,试图感染她。
叶晓枫感受到他的好意,勉力挤出一个笑容,把盘中剩下的食物吃完了。
各自离去后,叶晓枫独自去看了一部电影。观影过程中,她的手机一直在响。起先是家里的固定电话,后来换成母亲的手机。她既没有接也没有掐断,电话就一直在口袋里震动着,搅得她心烦意乱,完全无心关注大屏幕上的内容。
“晓枫,妈妈觉得成年人应该学会体谅。”隔了一会儿,母亲发来信息。
她发现自己的微信被女儿拉黑了。
看到短信中那“体谅”二字,叶晓枫瞬间有些冷。黑暗中,她突然意识到,那么多天以来笼罩在自己心头的沉郁,其实并不是因为工作的压力。
她从家里逃跑出来时,信誓旦旦地对父母说:“你们放心,没有你们我一样能好好活着。对于你们的选择,我也并不在乎。”
那时候她情绪上了头,加上因为年轻,她并不清楚成年人有多么喜欢言不由衷。
一个月前,她拉着行李箱从家里打车去车站,司机在路上好心地拿纸巾给她:“小姑娘,不要哭,还在过年呢。新的一年,有什么不能熬过去的?”
她低低地抽泣了很久,断断续续地说:“我今年二十二岁了,之前爸妈瞒着我……现在我妈怀着八个月的身孕,说要给我生一个弟弟……继承家里几套拆迁房。”
三、歌剧院蛋糕
叶晓枫大学毕业那年并没有正经找工作,她家庭富有,没有就业压力,凭着兴趣和闺密开了个烘焙工作室。但两个女生缺乏做生意的经验,在原材料上花了极高的成本,结果消费市场整体并不如她们想象的那样追求品质,于是入不敷出,工作室不到半年就歇业了。
那半年里,她倾注了很多心血在甜品上,尽管天天与糖分打交道,却因为劳累而瘦了不少。关张后,她母亲在电话里安慰她:“没关系,既然你喜欢这一行,妈妈可以送你去日本读蓝带,学成后继续从事这一行。”
她感动得连夜买票回家去,结果这一趟突然的回归把一家人吓得够呛。
之后她的耳边便开始充斥着各种解释和开导,但从小时候开始,叶晓枫就知道,爸爸一直想要个儿子。
叶晓枫十三岁那年,家里的老房子拆迁,分了好几套房子和一大笔安置款,引来众多亲戚艳羡。后来家里摆酒请客,父亲喝得上了头,眼红红地对自己表哥说:“晓枫的确是个好孩子,但人生在世只能活这一场,谁不想儿女双全?”
当时叶晓枫正在不远处和姑姑整理赠送给亲戚的礼盒,父亲的话清清楚楚地传到了她的耳朵里。顿时她手一僵,很快被姑姑拍了一下:“晓枫你别多想,你爸也就过过嘴瘾,他和你妈都是机关单位的工作人员,超生可是要丢饭碗的。”
现在刚好拆迁了,即使丢了饭碗也没关系。
她心里这样想着,总是隐隐感到不安。
这份不安一直伴随着她的童年和青春期,甚至成为她性格中的一部分——她比常人要更容易焦虑,缺乏安全感。
父亲在他近五十高龄的时候终偿夙愿,母亲肚子里的婴孩确定是个男孩。他们一直瞒着她,用母亲的说法便是——“怕影响你情绪,耽误你工作。”
叶晓枫只是冷笑:“难怪说要送我去读蓝带,离得远些,不会打扰到你们。”
最终还是爆发了争吵,她和父亲两人互相说了狠话,她伤心地离开了家,又回到了S城。
庆幸的是,之前公寓的租约还没有到期,尚且有个栖身之处。她在网上到处投简历,海投了几天后,草草地应聘了一份助理的工作。
她当然不熟悉职场之道,上班第一天背着Gucci的酒神包去报到。上司冲她的包意味深长地看了好几眼,给她安排了一个离洗手间最近的座位。
当晚和闺密聊天,她在对方的提醒下意识到以后一切都要低调,何况现在没有家里的资助,吃穿用度的标准自然也要降下来。
但为时已晚,试用期内,她经常被“优待”接一些额外的工作。比如周末给上司送钱包,狂奔了半晌,结果对方只轻描淡写说了一句“不用了”。
没办法,她需要这份工作来养活自己,只能咬牙坚持下去。
从电影院出来,叶晓枫回去补了个觉。她睡得很不安稳,梦里都在急急地奔跑。但这一觉睡了很久,迷迷糊糊在深夜醒来。
肚子很饿,打开冰箱发现黄油快过期了,于是半夜她穿着睡衣在厨房制作复杂的歌剧院蛋糕。
明天上班给上司带一块吧,弥补一下今天工作的失误。她想着,脑海里却浮现出白天在面馆里遇见的男生。他毫不客气地吃了她的面,并试图用自己的故事来逗笑她。
四、制作甜品台
结果第二天蛋糕并没有送出去,上司仍在出差中。叶晓枫只得把蛋糕放在公司的小冰箱里保存,午饭的时候带去楼下便利店,准备买一杯咖啡,就着蛋糕对付一顿。
却不想再次遇见了陈与墨,他来店里买沙拉,一眼就看见了坐在窗边的叶晓枫,立即热情地打招呼:“嘿,真的很巧啊!”
他说话时尾调总是上扬,非常轻快,叶晓枫意外地有些开心:“确实很巧。”
这次他端着沙拉和果汁坐到她对面:“今天吃什么好吃的呢?”
叶晓枫把蛋糕盒子打开:“喏,这个,你要尝一尝吗?”
陈与墨当然很乐意,他拆开一次性塑料叉子叉了一小块蛋糕,刚吃了一口,便忍不住惊叹道:“啊,你这蛋糕哪里买的?也太好吃了吧!”说完,他把自己面前的沙拉往旁边一推,“我不要控制饮食了,不减肥了。”
他们交换了彼此的食物,叶晓枫轻描淡写地说:“这蛋糕本来是做了给上司品尝的,不过她今天没来。”
陈与墨眉头一皱:“你又没做错什么?凭什么要做蛋糕给她吃啊……什么?这蛋糕是你做的?”
“对啊,在做这份工作前,我一直在做烘焙。”
男生很欣喜:“那不是很棒!我的公司也在附近,你工作忙吗?愿不愿意多做点甜品赚外快?”
原来,陈与墨的公司将和一家规模不小的上市企业进行深度合作,合作的各项工作已经谈妥,两边老板也很重视,决定安排一个启动仪式,做足仪式感,陈与墨被分配做策划。
“我一个以前站大堂的人能有什么好点子?后来打听到对方公司女员工比较多,于是准备搞一个甜品台。”他说,“可以请你帮忙做一下欢迎茶歇吗?”
说完,他补充了一句:“我们经费还挺多的,你可以不用太考虑成本,自由发挥。”
叶晓枫叉了沙拉中的一颗圣女果低头打量着,实则心里算了算银行卡上的余钱,没有太多思考,接受了陈与墨的提议。
五、并肩看晚霞
后来叶晓枫问陈与墨:“你为什么要帮我?让我去做你们的甜品台?”
他回答说:“其实也不算帮,吃了你两顿,就当是小小的报答。何况你做的甜品真的好吃,没有一般店里的那种甜腻,我估计女孩应该都喜欢这种,假装吃了不会变胖。”
这是个没有破绽的回答,实际上他想得很简单,叶晓枫应该挺缺钱的,自己刚好能帮上一把。
叶晓枫确实没让他失望,她找出之前工作室使用的工具材料,又喊了闺密帮忙,两个人不眠不休地合力将甜品台上摆满了各式精致可口的甜点。
活动当天,陈与墨正在现场吃一份草莓木糠杯,旁边的女同事正举起手机热情地拍着甜品,随后她们惊叹道:“这个翻糖蛋糕真的太好吃了!不知道是哪家做的?”
陈与墨这才发现叶晓枫真的仅仅只是展示甜品而已,如果换了别人,应该早就在这方台子上留下自己的微信号进行自我营销了吧?
这个女生……真的是太被动了。
活动圆满成功,结束后陈与墨通知叶晓枫来会场取走杯子和餐盘,顺便结清剩下的费用。
傍晚时分,叶晓枫下班赶过来,发现甜品台已经被陈与墨收拾妥当了,他把东西都装进一个帆布袋里,还有尾款,装在牛皮纸信封中一齐交给她。
#p#分页标题#e#两个人并肩站在酒店宽阔的阳台上看了一会儿云,叶晓枫手肘撑着护栏,盯着远方,突然说道:“其实想来我做蛋糕的初衷还是因为我妈。以前她一直低血糖,身体不太好,要经常补充糖分。当时家里桌上最常见的是外面散着称的那种鸡蛋糕,浓浓的香精味,很多其实加的是糖精。后来我就学着自己用电饭锅给她做蛋糕吃。”
“做了好多年,一直到成年后来这座城市读大学。现在想想,之前为她做的那些蛋糕,可能更多的是一种刻意的讨好吧。很无奈啊,从小孩开始就在不自觉地讨好着大人。”她叙述的语气很淡,但陈与墨仍从中听出了悲伤。
原本漫天的彤云渐渐镶上了乌边,夜晚正在降临。陈与墨看了看她的侧脸,说不出为什么,只觉得有些心疼。
“人生就是这样子啊,谁都拿不到现成的剧本。你就看我吧,从前也算是帅哥一枚,学习成绩好,还会唱歌跳街舞,简直就是个优质男孩。据说学校女厕所的水管上都写满了表白我的话,我也算是……伤了很多女孩的心。”
说这话的时候,他的神色显得有些玩世不恭,时不时扬眉,有些戏剧效果。叶晓枫来了兴趣,追问他:“然后呢?”
故事一旦开始发生转折,就八成不会是什么好事。
“然后什么?当然是惨案了!恋爱之路特别悲惨,喜酒都订了,女朋友却把我给甩了,还甩得远远的!算一算,其实也就是在不久前,马拉松之前!”
六、没有大满贯
陈与墨并不是马拉松爱好者,他平时也很少运动,只是偶尔会打打篮球。报名马拉松比赛其实是个意外,而这意外与前女友有关。
他们在一起四年,彼此早就渗透进对方的生活中。到了后来,所有人都对他们说,赶紧结婚吧,趁着还年轻。
既然还年轻,自然不能随便将就,得要有一个像模像样的求婚仪式。陈与墨询问女友意见,她说:“我向往的求婚是极致浪漫的,刻骨铭心的那种。”
这答案实在模棱两可,陈与墨要求进一步提示。对方正在玩手机,刷到一条新闻,于是突然有了灵感:“你去报名马拉松吧,跑到终点的时刻,对着记者采访的话筒求婚。”
虽然无法理解这么浮夸的表现爱的形式,但陈与墨还是照做了。他准时报名参赛,找朋友帮忙,提前联系到一位记者,准备在跑到终点的时候向女友求婚。
他甚至还买来了全套的跑步装备,坚持了一个月的夜跑,只是后来因为雾霾而停止了。
过年前不久,他和女友开始频繁地争吵,起因往往都是些很小的事情,可到了后来却一发不可收拾,闹得不可开交。最激烈的一次,女友半夜搬离了他们共同的住处,并再也没有搬回来。
陈与墨尝试过道歉与挽回,等两个人冷静下来约在咖啡馆里好好地谈。
“其实应该是我的问题,”女友说,“我太矛盾,怕一个人孤独,同时也害怕一生只面对同一个人。是我的错,其实我并没有决定好要步入婚姻。”
听了她的话,陈与墨的内心很复杂,虽然难以接受,但似乎也隐约能共情。不管怎样,覆水难收,他总不能绑了她去结婚吧。
两个人谈完后和平地散了,那是个雪霁后的晴天,空气干冷凛冽,陈与墨沿着积雪的路一直往前走,冻得手脚麻木,然后他去路边商店买了包烟。
这是他第一次抽烟,火机连续打了几次才成功,他右手拢住那一簇微小的星芒,小心翼翼地,点燃了烟草。下一秒,就被呛得剧烈地咳了起来。
他没有再继续吸下去,而是蹲在路边,将那点燃的一端掐灭在冰冷的残雪中。
过年期间,他一边打电话联系取消之前预定的婚礼酒席,一边忙着对亲戚朋友解释这次变故,“我是陈与墨,不好意思啊,婚礼不举行了,很抱歉。”
大多数人都会问一句“怎么了”,偶尔也会有人在电话里促狭地笑起来,陈与墨着实疲惫了一阵子,喝了不少酒,意识到胖了的时候,报名的马拉松快开赛了。
他决定按原计划去跑,就当给自己一个交代。
开跑前他接到之前联系的记者的电话,对方有些激动:“待会儿对着镜头要说的话都准备好了吧?我们终点碰面哦!恭喜你啊!”
直到这时,他才想起自己忘了跟她沟通要取消采访。事到临头,他反而不知道该怎样告诉她实情,最终支支吾吾把电话给挂了。
他没有跑完全程,那通电话把一直以来隐匿在他心里的痛感统统激发了出来。过去四年的点点滴滴像一场不尽的大雨,毫不留情地泼洒下来。渐渐地,聚成了一汪幽暗的深潭,悄然没顶。
伴随着体力的透支,他在中途离场,跑到路边剧烈地呕吐。
之后,他从这混乱失控的生活中悄悄逃离了。寻常的人生里,哪有什么大满贯?大部分人能够做的,无非是在撞了南墙后,按住伤口再绕过去。
七、两大杯奶茶
自从陈与墨知道自己公司离叶晓枫不远以后,他们便经常偶遇。周三他的车限号,于是总是能在公司最近的公交车站台边碰到她。
距站台几米远的地方有个书报亭,主人的狗是一只拉布拉多,习惯懒懒地躺着,把头搁在前爪上,等着人去抚摸它。
#p#分页标题#e#有个五十来岁的阿姨天天经过这儿,她拎着个布袋,里面装着大半袋瓜子,经常会停下来剥瓜子给狗吃。后来叶晓枫每天也蹲过去,跟她一起剥瓜子喂狗。拉布拉多显然很享受她们的照顾,总是眯着眼睛,亲昵地把头凑到叶晓枫的膝盖上。
“狗狗真的是很慷慨,舍得给予任何人善意。”有一次,叶晓枫对陈与墨说。
那天她被留下加班,为领导准备一份周末要用的发言稿。
“其实他们并不急着要,也完全可以让我带回家做,但就是说不行,偏得要求今天搞定。”打完这行字,她紧跟着发了几个哭脸的表情。
那是周三,陈与墨正在书报亭旁与阿姨逗狗:“之前一直跟你一起剥瓜子的阿姨还问起了你,以为你搬家了,不走这条路线了。”
“怎么会呢?我是不会突然不告而别的。”
“看起来,你这段时间也交了些朋友嘛,阿姨多关心你。”
叶晓枫问:“徐阿姨还问什么啦?”
“问我是不是你男朋友,长辈嘛,翻来覆去肯定就那几个问题。”
“倒是不见得,我家的长辈就不是很关心这些。”突然间,叶晓枫想起自己的妈妈,现在还要辛苦地怀孕,离预产期应该也快了吧?想来她们母女之间已经失联好一阵子了。
就在前几天,陈与墨分享了一部电影给她——《伯德小姐》。很应景地,里面有很多情节是在探讨母女关系。
电影中,母亲对女儿说:“我只是希望你成为最好的自己。”
女儿反问:“如果这已经是最好的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