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忆耕海
52fw.cn 12-27 次遇见博友郑永军写了一篇耕海的博文,引起了我的一段回忆。
我从小在青岛长大,文革期间搬到市北区松山路青岛医学院工友住的大院。院子里孩子和我的成长经历有点儿不同。他们吃苦的精神比我的强多了。有了那些日子的生活,对我日后过苦日子也有了一定的基础。
我记得就是每次去游泳,都要到院子旁边的一家翻砂厂的废钢渣中捡废铁,每天中午工厂倾倒出不少的废渣。我们一帮孩子就在热气蒸腾的废渣中扒拉着捡废铁。有时难免被烫。然后到废品回收站卖了。换回几分钱,游泳回来时肚子很饿,就用那几分钱买冰棒或西红柿。
再有一件事就是郑教授说的“耕海”了。那时我们叫“赶海”。我想青岛或烟台人现在也一定会这样叫的。现在旅游成风,游客到青岛把赶海当成休闲活动。我见到不久前,在青岛栈桥附件专门有人给海鸥成箱地投食。这都是为了青岛旅游事业的发展。但我在青岛生活时,赶海可不是什么休闲,有许多人就是靠此讨生活,很是辛苦的事情。实际上,现在靠赶海讨生活依然很辛苦。
另一件事就是和院子里的孩子们一同去赶海。现在见到游客都在栈桥等旅游地赶海。我估计他们至多也就像牛顿一样,在海边捡些漂亮的贝壳而已。当然,也会有些活物。可是,讨生活的赶海人不到这些地方去。我记得去的一个叫石炭县的地方。退潮时,大片像煤灰一样的滩涂裸露在眼前,可以往海里面走很远。那里的“海货”就多。赶海一般就是“收获”蛤蜊。在石炭县挖到的蛤喇也都是黑乎乎的。回来要冲洗干净才能上市。我们则要用盐水泡二天,让蛤喇把脏东西吐净再吃。现在青岛市面上售卖的蛤蜊或许还是以哪种方式“收获”而来。
以挖蛤蜊为生的人往往如郑教授所言,腰间栓上带子,肩抗一比较重的大铁柄。铁柄前面是一个大大的抓斗,就像挖掘机前面的那种铲斗那样的。大小可以根据自己的力量定制。我没有见到有卖这种工具的,一般都是自己找人焊一个。
石炭县离松山路还有些远。也许那时我年龄不大,觉得路途挺远。长大了就有了距离的感觉了,或许就不觉得远了。我们这些孩子堆里有一家便有这样一件赶海的家把什。每次赶海,他都要把那件东西扛上。年龄摆在那里,也拉不大动。但还是比我们这些单纯用手工作业的效率高。每次去用大铲子的收获都比我们多。他收获10斤,大概我们用小叉子的顶多也就1斤的样子吧。毕竟他一铲子下去就能走一大片,而我们一叉子下去,了不起才挖一个。赶海也累。关键还是饿。去的时候要掐着点走,潮汐是有点儿的。走到了虽然不是很累,但也是半累了。撑死了也就有那么二三个钟头的作业时间,涨潮了没法干了。往回走就更累了。道理显而易见。
在青岛赶海的日子过去了。后来又到烟台住过一年。烟台也赶海,但与青岛不一样。我住的地方在烟台东面,那里退潮滩涂也退不出多少。水还是很深的。青岛那套方式完全不能用。只有扎猛子到海底去一个个地挖。我没有去挖过。不过住我楼上的一个和我年龄依稀仿佛的男孩子就去干这种事情。退潮时他会带上潜水镜,拿把叉子去赶海。一个猛子扎到海底,憋口气一次能挖上一二个来。
他来自农村,能吃点儿苦。可是挖的蛤喇他家不吃,而是煮熟了凉成蛤喇干。他家大人把蛤喇干寄给别人。他有时也跟我抱怨,说他家人抠门之类。说家里有那么多外国的金币,还让他去挖蛤喇。他家大人二口子都是比利时留学回来的。有点儿比利时的钱币也是自然。毕竟他不是人家的亲生的孩子,而是帮助自己的亲戚把他从乡下弄到烟台。看他闲着,退潮干点儿这事也还行。
此外,青岛叫蛤喇,烟台叫蛤。青岛蛤喇的就是我们常吃的那种“花蛤”(Ruditapes philippinarum),而烟台的则是“青蛤”(Cyclina sinensis)。前者呈椭圆形,后者则为三角形。后者据说是“天下第一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