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大的“灰犀牛”会来自哪里?
52fw.cn 04-11 次遇见“黑天鹅”和“灰犀牛”这两个词今年被频繁提及,前者意指罕见的、出乎人们意料的风险;后者则指常见的、人们习以为常的风险。故从含义看,“黑天鹅”似乎更值得人们警惕。
不过,如果由此放松对“灰犀牛”的警惕,可能铸成的错误更大。从风险实际发生的概率看,“黑天鹅”由于是那种罕见的、出人意外的风险,虽然难以预防,但毕竟是小概率事件。相反,“灰犀牛”事件本身的习以为常,说明它在现实中是经常出现的,也就相对为人们所忽略,等到它由小麻烦变成大风险时,解决起来就要付出更多的代价。
2019年是中国的一个政治安全年,对政治安全、政治风险的重视,在中国官方那里已达空前程度,从上到下丝毫不敢怠慢。虽然官方现在强调“黑天鹅”和“灰犀牛”都要防,生怕哪儿出现差池,酿成大错,但如上所述,从实际考察,由“灰犀牛”带来或引发风险的可能性更大。
今年早些时候我撰文表示,经济增速长期处于收缩通道;收入分配和贫富分化不断加剧,来自哪里,但如果社会上上下下都预感要出问题,要完全避免不出问题是很困难的。尤其在中国当下的体制下,体制会催生或放大风险,甚至体制本身就是一个风险源。
何以如此说?当全社会都对某类风险保持一种近乎神经质的敏感时,固然可说是对风险的重视,但又何尝不是整个系统出了问题?系统的问题就是制度或者体制的问题。另一方面,这与中国当下体制呈现高度集中的命令特征也是有关的。这种体制或制度,很容易出问题。
中国高度集中的命令体制表现在两个层面:在中央和地方的关系上,权力集中在中央;在每个组织内部的关系上,权力集中在一把手。
有人会说,一直以来都是这样的,没有什么奇怪。的确,大多数时候都如此,这是中国体制的本质特征。但最近几年来,人们对此种权力集中的程度,感受还是不同的。现在的“高度集中”,是一种几乎丧失灵活性的集中,这就是问题所在。
在重要和关键权力上收中央的情况下,地方尤其基层就不会有任何的创新动力去应对各种变化和风险,而是坐等上面特别是中央发号施令。在大小事情都由单位一把手决定和说了算的情况下,具体办事人员也不会有任何的积极性去求得事情的解决,有的只是揣摩领导意见或消极应付。
那么,又是什么造成了目前的体制?简单地说,是中国古代大一统皇权制和计划时代的命令体制的混合产物,重心在后者,前者强化了后者的缺陷。按照经济学家周其仁的解释,中国的计划命令体制不是从实践中自发建立起来的,而是按照一种理论构想、按照一个理想社会的蓝图构造出来的。计划命令体制实际是把一个国家当作一家超级公司来管理,但管理者又不可能有这种管理经验。换言之,管理国家这家超级公司,是完全超出现有所有人的经验的。目前世界出现的那些大的跨国公司,最多能做到的是在公司内部的计划管理,但它距离大到覆盖国民经济,以至于可以消灭全部市场关系、完全靠“看得见之手”来配置一个国家的经济资源,还差十万八千里。然而在中国,不仅把整个国民经济作为一家超级国家公司来处理,而且这家超级国家公司还被说成是“社会主义”的唯一形态,一改就碰上“主义”的大词汇,变成“反社会主义”,这就造成改革无法深入;因为有“主义”的大词汇当头,过去点点滴滴改进的难度骤然变大,一静一动之间好像都触犯了制度底线,既得利益就变得很僵硬,特别难触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