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世班禅圆寂善后事宜探析(下)
02-13 次遇见三、六世班禅呼毕勒罕之寻访、认定和坐床
藏语称活佛为“朱古”,化身之意。蒙古语称“朱古”为“呼毕勒罕”,满语借之。活佛转世是藏传佛教独有的宗教首领传承方式,把佛教的基本教义、仪轨和西藏社会错综复杂的政治、经济、宗教等因素协调起来,在某一个重要宗教首领或得道高僧去世后,基于佛教“灵魂不灭”的基本主张,由其弟子和所在寺院通过一定的程序在各地新出生的儿童中寻访、认定他的“转世”,然后接入寺院,择时坐床,加以特别的培养教育,使其继承前一世宗教首领的地位及政治、经济权力。
格鲁派达赖、班禅世系等即采用这种转世传承的方式。活佛转世的程序经历了由简单到复杂的历史过程,大体是活佛转世预言提供线索,经过护法降神、观察神湖、占卜等一系列具体的宗教活动,确定呼毕勒罕降生大体方向,再遣员前往寻访,对符合条件的幼童进行逐步考核。金瓶掣签制度建立以前,对于寻访中发现数名灵童无法确认的情况,常采用食团问卜、降神指定、高僧活佛指定、世俗统治者指定、僧俗共商确认等方式,最终确定一名为呼毕勒罕。在执行时,可能会依据具体情况进行调整,但大体不会偏离上述基本步骤。
乾隆时期,转世活佛需经中央政府批准后才能获得合法名义。一方面,转世活佛通过中央政府支持,提高自身在西藏政教领域的地位;另一方面,中央政府借由活佛稳固的政教地位,强化对当地的治理。
乾隆十六年颁行《酌定西藏善后章程十三条》,确立了驻藏大臣与达赖喇嘛共同主持当地事务的行政管理体制,法定驻藏大臣作为钦差大臣兼西藏最高行政长官的地位和职权,以及达赖喇嘛兼管西藏地方政教两权的社会地位,对维护国家统一和西藏稳定、加强中央政权对西藏地方行政管理等起到了重要作用。
随着乾隆朝驻藏大臣的权力不断扩大,有关呼毕勒罕寻访、认定和坐床的大小事务逐渐由驻藏大臣主导,达赖喇嘛(或班禅额尔德尼)或噶厦地方政府(或班禅堪布会议厅)主持,共同商定。此次处理六世班禅呼毕勒罕问题虽发生在金瓶掣签制度建立前,但经各方协调办理最终顺利寻得呼毕勒罕,班禅世系得以正常延续,为六世班禅圆寂善后事宜画上了圆满句号。在清政府和西藏地方的互动过程中,双方均自觉、主动维护业已建立起来的良好统属关系,西藏的政教格局也相对平稳。
(一)统筹寻访呼毕勒罕期间之各方职责
在六世班禅呼毕勒罕未寻得期间,乾隆帝晓谕达赖喇嘛妥善管理扎什伦布寺僧俗诸事,在敕谕中特意对其如何行事作出指示:
唯班禅额尔德尼虽圆寂,喇嘛尔亦必感戴朕恩,尽快寻选呼毕勒罕,为班禅额尔德尼之呼毕勒罕转世尽力。扎什伦布所属弟子人众,皆赖尔喇嘛照管,期间,喇嘛尔务须仰体朕怀,加意约束,诵密集诸神等经,恭诚祈祷。班禅额尔德尼之呼毕勒罕尽快转世后,察访喇嘛之意,善为教养,以礼法妥为培育转世之呼毕勒罕,振兴黄教,仰体朕意,此即为吉祥善事矣。
乾隆帝传递了三个重要信息:一是清中央政府自始至终对六世班禅恩待优渥,现班禅业已圆寂,达赖喇嘛应感戴圣恩,虔心诵经祈祷呼毕勒罕尽快转世,并尽心办理寻访事宜;二是管理、约束扎什伦布寺僧众,维护后藏政治、宗教局面稳定;三是待呼毕勒罕转世,还须依例教养、培育,尽到作为其师长之职责。
乾隆四十七年六月初四日,距六世班禅圆寂已近两载,乾隆帝甚为挂念,遂寄谕章嘉呼图克图:
其间藏地一带或有呼毕勒罕转生消息,亦未可知。著寄信询问章嘉呼图克图,若仲巴呼图克图信内提及班禅额尔德尼之呼毕勒罕转生消息,令即明白奏闻。
在寻访班禅呼毕勒罕暂无音讯阶段,仲巴呼图克图、绥绷堪布二人亦十分焦虑,致信章嘉呼图克图:
窃惟为盼得我等师傅喇嘛班禅额尔德尼呼毕勒罕尽快转世,再三向达赖喇嘛、拉穆吹忠等询问,得知时时准备在紧要时为呼毕勒罕出世诵古里穆经外,至于转世于何处、谁家,则全未提及。既然如此,前后藏之大小寺庙当尽力诵古里穆经,昼夜不止,祈祷呼毕勒罕尽快转世。我等为伏乞尊师喇嘛班禅额尔德尼呼毕勒罕尽快转世,得以拜认师傅,祈祷三宝,亦为能受各方守卫之悯护,诚心诵经,递至天听。
仲巴呼图克图、绥绷堪布为尽早得知呼毕勒罕转世消息,“再三向达赖喇嘛、拉穆吹忠等询问”,然喇嘛和吹忠对“转世于何处、谁家”等信息全未提及,料想应是寻访呼毕勒罕过程复杂,无法在短时间内完成。故决心“前后藏之大小寺庙当尽力诵古里穆经,昼夜不止,祈祷呼毕勒罕尽快转世”。章嘉呼图克图随后将信译成满文呈览。乾隆帝颁布上谕敦促各方竭诚不怠,加紧寻得呼毕勒罕转世。
班禅师傅喇嘛罗桑曲丕在妥善安排扎什伦布寺诸事过程中,自始至终站在维护国家稳定和统一立场,对中央政府各项善后措施表示感激和赞许。罗桑曲丕深知此次挑选呼毕勒罕事关重大,在班禅灵榇尚未自京起程返藏时,即偕同办事之第巴缮写奏书,表明对班禅在京圆寂一事的态度:
我等僧俗人众非但没有丝毫怨恨之意,曼珠师利大皇帝如此施恩于我等之喇嘛,我等如何能回报。惟有为尽快明了呼毕勒罕转世,每日召集千名喇嘛持法寻选、祈祷外,无言以奏。嗣后,既然小僧我等仰赖曼珠师利大皇帝之恩典存活,仍祈如先前之例予以悯护。
班禅师傅了然皇帝心意,特意说明僧俗人众绝无丝毫怨恨之意,在乾隆帝悯护下必定全意诵经祈祷呼毕勒罕早日转世。
(二)寻访、认定呼毕勒罕
六世班禅呼毕勒罕的寻访与认定工作由驻藏大臣博清额主导,协同达赖喇嘛主持,仲巴呼图克图和绥绷堪布等高僧辅助执行,在遵守活佛转世仪轨基础之上依照实际情况灵活处理,并最终完成。
寻访转世灵童往往根据前世活佛圆寂年月时辰,推算呼毕勒罕出生时间,再辅以各种转世“预言”所提供的线索,由管事喇嘛到各地寻访符合条件的幼童。六世班禅呼毕勒罕的初步寻访事宜主要交予仲巴呼图克图和绥绷堪布负责,基本任务是先查访与前世班禅相貌相似者,遣班禅平素亲近随从僧徒前往,摆设班禅在世时喜爱之佛具等,令诸幼童辨识。若能识出,则做记录。乾隆四十七年十月九日,大绥绷默尔根堪布罗卜藏凯木楚克等告知驻藏大臣博清额等,终于寻得四位符合条件的男童:
于后藏巴囊吉雄地方访得一童,其父为第巴巴勒丹敦珠克,母名齐麦嘉茂,此童虎年四月初八日出生。牛年六月三十日,又一童生于镶金普鲁,父名次塔尔策楞,母名策楞。虎年五月初八日,又有一童出生,为后藏岱本巴哉之妻旺堆所生。牛年十月十五日,又一童生于容集阿赛,父为第巴策旺扎什,母名格桑珠玛尔。此四童出生时皆显示吉祥征兆。
博清额与仲巴呼图克图二人详议赴此四地暗访事宜。对于如何准确判定六世班禅呼毕勒罕,诸大臣、喇嘛设计了一套方案,即照班禅在世时所钟爱之念珠制作一串假念珠,持真假念珠让此四童辨认,若能识别,则可初步判定其为六世班禅呼毕勒罕。这意味着,寻访呼毕勒罕的工作已由“海选”阶段的“辨识供佛”进行到了“甄选”阶段的“辨认真假念珠”。
博清额等到达第巴巴勒丹敦珠克、齐麦嘉茂夫妇家中,对男童进行先天禀赋、身体素质、思维能力等全方位考察后,猜测生于后藏巴囊吉雄之男童可能为六世班禅呼毕勒罕。由于当时金瓶掣签制尚未建立,仅凭该幼童的种种表现,仍不能确定其必为呼毕勒罕,须达赖喇嘛和拉穆吹忠的咙单相符,方可认定该童为六世班禅呼毕勒罕。
博清额详究后,将寻访诸情形告知仲巴呼图克图,并赴前藏会见达赖喇嘛,知会此四童出生时间、征兆等。当时达赖喇嘛正专注拜佛诵经,坐禅七日,尔后交付咙单,由博清额等监督验看,于咙单前祈佛求得虎年四月初八日生于巴囊吉雄地方之男童即为班禅呼毕勒罕。绥绷堪布等又赴甘丹寺向拉穆吹忠求取咙单,亦显示第巴巴勒丹敦珠克同齐麦嘉茂所生男童系班禅呼毕勒罕。随后,博清额、摄政阿旺楚臣、诺门罕噶布伦等赴达赖喇嘛坐禅之处,将拉穆吹忠咙单交达赖喇嘛验看,达赖喇嘛最终确认其咙单与吹忠之咙单切合无疑。
六世班禅呼毕勒罕业经认定,须立即奏明乾隆帝。翌日,达赖喇嘛、诺门罕阿旺楚臣各自遣人将呈进乾隆帝之奏书、哈达、佛匣,一并送交驻藏大臣博清额等。十一月十九日,博清额等将班禅呼毕勒罕寻访、认定诸项缮折具奏。
十二月二十日,乾隆帝获悉呼毕勒罕寻得喜讯,深感欣慰,随即将此情转告章嘉呼图克图,并布告京城各寺院,“于各寺进供三巡,为已故班禅大师供奉祈祷”,各方无不欢悦。乾隆帝特遣驻藏大臣颁赏达赖喇嘛、诺门罕阿旺楚臣、仲巴呼图克图、绥绷堪布及班禅呼毕勒罕。章嘉呼图克图敬献班禅呼毕勒罕漆封信札表示恭贺,又向仲巴呼图克图、绥绷堪布寄漆封信札嘱托妥善照料呼毕勒罕事宜。
在前藏,降旨当日恰逢达赖喇嘛自布达拉下驻大昭寺,召开祈愿法会,诵万寿经,数万名喇嘛聚集,众人皆来朝拜。博清额等面朝众人,颁旨赏赐达赖喇嘛、诺门罕阿旺楚臣。绥绷堪布亦从后藏来至前藏,代表其本人和仲巴呼图克图听旨受赏并接准章嘉呼图克图转交之信札。具体颁赐情形如下:
至达赖喇嘛特以静修,为早见灵童祝福,甚合朕意。堪布额尔德尼诺门罕阿旺赤成为确定灵童,适时禀报达赖喇嘛,甚佳。特赏赐达赖喇嘛暨阿旺赤成御库大哈达各一方、玉如意各一柄……赏赐仲巴呼图克图暨司膳堪布御库哈达各一方、玉如意各一柄。
可见,博清额等为最大程度昭示隆恩,抓住绝佳时机,逢僧俗人众聚集之处颁赐赏物,且晓谕仲巴呼图克图、绥绷堪布赴前藏一并领赏,借此机会博得前藏、后藏僧俗领袖及属众对清政府的拥护与支持。不出所料,此举赢得了前藏达赖喇嘛及僧俗属众赞许,无不感怀乾隆帝恩典。达赖喇嘛、阿旺楚臣、绥绷堪布等皆连连跪拜,叩谢天恩。
为祈祷班禅呼毕勒罕长寿,清政府安排京城各寺诵长寿佛经、呼毕勒罕古里穆经三日,同时赏赐呼毕勒罕“御库大哈达一方、珍珠一串、玉如意一柄”,“由专使亲往扎什伦布交仲巴呼图克图暨司膳堪布前去灵童处转赐”。博清额亦亲抵呼毕勒罕居住之巴囊吉雄地方颁旨赏赉,以驻藏大臣身份再次验看呼毕勒罕,留意观察其举止、容貌,尽到监督管理之职责。
乾隆四十八年二月十一日,博清额抵达巴囊吉雄,翌日率官员恭奉御赐物品前往呼毕勒罕居处传宣谕旨。博清额等发现,呼毕勒罕听宣、受赏时举止端庄,种种灵动之举,与其他孩童迥然。
由于呼毕勒罕年纪尚小,不可离开父母。若将呼毕勒罕及父母均迎至扎什伦布寺,则与仪规不符。前世班禅呼毕勒罕自出世后尚历经2年4个月方迎至扎什伦布寺。博清额、仲巴呼图克图、绥绷堪布等会商,暂时寻找扎什伦布寺附近一清净地安顿呼毕勒罕及其父母。由仲巴呼图克图、绥绷堪布二人轮流照料,依例等候至龙年六月初四日传授佛经,择吉日再迎至扎什伦布寺。
获清政府许可后,仲巴呼图克图等着手同达赖喇嘛商议呼毕勒罕暂居地问题。依达赖喇嘛之意,扎什伦布寺附近有一寺,系从前自印度来此之大摄授喇嘛所建,师利匝那之旧居,名为“塔尔巴寺”,甚为清净。此寺为大摄授喇嘛之寺,将其改称“噶勒丹勒锡曲灵”,请呼毕勒罕安顿于此,十分祥瑞。仲巴呼图克图等据此将“塔尔巴寺”正式更名为“噶勒丹勒锡曲灵”。经批准,此寺作为呼毕勒罕及其父母暂居地。班禅呼毕勒罕叩谢天恩,并敬献吉祥哈达等。
博清额自后藏巴囊吉雄颁赏结束后直接赴噶勒丹勒锡曲灵考察。由巴囊吉雄至噶勒丹勒锡曲灵有五六十里路程,仲巴呼图克图、绥绷堪布率先起程前往恭候。二月十四日,博清额抵达,旋至呼毕勒罕居处察勘。据绥绷堪布称,噶勒丹勒锡曲灵有印度高僧所建盖居住之僧舍三间,修葺后将作为呼毕勒罕与其父母合住之处,其旁空地需再建几间房舍供呼毕勒罕会客、诵经之用。现考虑呼毕勒罕年幼,尚难以频繁会见,遂于四侧修造窗户,若有来拜之人,皆可从下方行礼。经博清额实地察考发现,噶勒丹勒锡曲灵地势略高且干净,寻常人确实不易到达,乃理想之所。
达赖喇嘛为呼毕勒罕暂居之地选址、取名,是为教务;博清额赴实地察勘、考证,是为政务。两人各司其职,是清中央政府和西藏地方在处理六世班禅圆寂善后事宜上互动配合的一个缩影。
噶勒丹勒锡曲灵于五月修整布置后,本可依原定计划于六月自巴囊吉雄迎请呼毕勒罕入住新寺,但呼毕勒罕稍显不情愿之意,故推至九月再办。此间,仲巴呼图克图等负责继续修整完善该寺,至八月修葺完毕。驻藏帮办大臣庆麟将御赐班禅呼毕勒罕物件暂行保存,俟乔迁之日临近亲自赍往后藏当众赏赐。
九月初四日,庆麟先行抵达巴囊吉雄地方,次日会见呼毕勒罕,呈以御赐哈达等赏物。呼毕勒罕在父母帮助下立地祈领,面带喜悦。当日,呼毕勒罕之母抱其坐轿起程,庆麟随行照料,初九日抵达噶勒丹勒锡曲灵。呼毕勒罕受赏及与众人交流情形如下:
奴才将御赐物件当众逐件转赏,呼毕勒罕一一抚摸,欣然祗领。观呼毕勒罕之情形,甚是俊秀端庄。是日,后藏人多聚集,凡来谒之人,均予摩顶施福,尚无畏惧之状。次日,呼毕勒罕筵请用餐,呼毕勒罕从稀粥中挑出延寿果,给奴才一颗,奴才接受后,彼又取一颗给噶布伦丹津班珠尔,继而又给其父母、仲巴呼图克图、绥绷堪布等各一颗,均系呼毕勒罕亲手挑取给付,他人取则不给,委实殊异于其他幼童。
仲巴呼图克图等见此情形,跪地告称:
我等呼毕勒罕之前世,仰承文殊菩萨圣主之恩,至优极渥,不胜尽数,圆寂后复蒙特派大臣送至扎什伦布,供奉于塔。兹呼毕勒罕转世后,又蒙圣主恩赏各样奇珍,派大臣赍至,诚属如天地之隆恩,小僧等委实感激不尽。身为喇嘛之人,无以还报,唯有顶戴文殊菩萨大圣皇帝之恩,率众呼巴喇克等,虔诚诵经祷祝大皇帝金莲座万万年牢固。
此后,博清额又赴扎什伦布寺叩谒六世班禅金塔,悬挂哈达,十五日起程返回,二十三日抵达前藏。班禅呼毕勒罕叩谢天恩,呈进哈达,珊瑚素珠、琥珀素珠各一串,扎什俐玛佛一尊。仲巴呼图克图、绥绷堪布叩谢天恩,呈进哈达各一方。次日,仲巴呼图克图、绥绷堪布遣使者罗卜藏丹巴给乾隆帝请安,乾隆帝又赏予玉如意等各项珍奇之宝。仲巴呼图克图、绥绷堪布又备办呼毕勒罕叩谢天恩奏书、呈进吉祥哈达一方、俐玛佛二尊,亦各自叩谢天恩呈进吉祥哈达各一方、俐玛佛各一尊。
(三)六世班禅呼毕勒罕(七世班禅)坐床
坐床典礼是藏传佛教特有的隆重仪式。呼毕勒罕经寻访、认定等程序,由父母、喇嘛进行初步培养,待到一定的年龄后迎迓至主寺举行坐床典礼。坐床完毕后,呼毕勒罕开始以前世活佛地位公开与各界往来。一般情况下,举办班禅呼毕勒罕坐床典礼时,驻藏大臣、达赖喇嘛、噶厦官员、三大寺代表、各大活佛等都会参加。六世班禅呼毕勒罕经坐床后,正式继立为七世班禅。
依例,前世班禅于六月初四日被迎请入扎什伦布寺坐床,亦应于龙年六月初四日迎请其呼毕勒罕坐床。乾隆四十八年十月二十一日,寄谕博清额、诺门罕阿旺楚臣于次年六月迎请班禅呼毕勒罕入扎什伦布寺,届时钦派乾清门侍卫伊鲁勒图、果莽呼图克图等择吉时赏赐达赖喇嘛喜庆玉宝、玉册,继而赴后藏迎请班禅呼毕勒罕入扎什伦布寺。显然,乾隆帝意在提醒并敦促达赖喇嘛尽到教导七世班禅之职责,敷演黄教,广济仁慈。
由于自巴囊吉雄迎请呼毕勒罕至噶勒丹勒锡曲灵寺时间由原定乾隆四十八年六月改为九月,仲巴呼图克图等疑虑是否仍应按原计划于四十九年六月迎请呼毕勒罕入扎什伦布寺,故向达赖喇嘛、拉穆吹忠求取咙单。得知六月迎请对于呼毕勒罕委实无益,八月十三日适逢乾隆帝万寿,甚为祥瑞。照此,仲巴呼图克图、绥绷堪布即暂改定于龙年八月十三日,迎请呼毕勒罕入扎什伦布寺坐床。仲巴呼图克图等为跪谢天恩呈上奏书,呈进哈达一方、扎什俐玛佛二尊,均装匣漆封请驻藏大臣代为转奏乾隆帝,并强调呼毕勒罕坐床事关重大,“不便自作主张,是故疾速赶至京城,估量一日五百里限期送至,连同匣子一并谨具奏闻”。
四十九年正月十日,上谕对改定坐床日期一事表示同意和赞赏:
前拟本年六月初四日,仲巴呼图克图等迎请班禅额尔德尼之呼毕勒罕入寺,朕方欲遣员赍送赏贺物件。适据博清额等奏,仲巴呼图克图、绥绷堪布等称,据达赖喇嘛、拉穆吹忠选得八月十三系上吉之日,奏请改期迎请。等语。深惬朕怀。班禅额尔德尼前世广敷黄教,诚切皈依,又感激朕恩,寻即转世。既据达赖喇嘛检查,应于八月十三迎请入寺,是日值朕寿辰,允称祥瑞。除令赍送赏件侍卫改期起程外,此旨著交达赖喇嘛阅看,并传谕仲巴呼图克图、绥绷堪布知之。
博清额等携圣旨先赴布达拉宫颁布晓谕达赖喇嘛。达赖喇嘛感激乾隆帝恩泽优渥,不但钦派乾清门侍卫果莽呼图克图等探视,又为改定坐床日期之事喜降金旨。随后,由驻藏大臣等遣员外郎乌明阿、达赖喇嘛遣堪布罗卜藏丹达尔于二月二十二日自藏起程,携圣旨至后藏。三月初二日,此二人抵呼毕勒罕所居噶勒丹勒锡曲灵寺,于寺中登高传谕呼毕勒罕等钦定坐床日期事宜,呼毕勒罕、仲巴呼图克图、绥绷堪布等欣然接旨,并呈进哈达三方、扎什俐玛长寿佛一尊。
由于呼毕勒罕坐床日期改定,乾隆帝在四十九年三月初三日的上谕中再次明确了乾清门侍卫伊鲁勒图及果莽呼图克图二人赴藏应办事宜:赏达赖喇嘛喜庆玉册、玉宝,并赐如意、珊瑚佛珠、各样匹缎、玻璃瓷器等物,俱交伊鲁勒图等带往,偕同博清额、庆麟、诺门罕阿旺楚臣赍送,由阿旺楚臣向达赖喇嘛宣谕册文并颁赏物;赏班禅呼毕勒罕诸项物品,派伊鲁勒图及果莽呼图克图赍送,尔后博清额即会同伊鲁勒图、果莽呼图克图携带赏物赴扎什伦布寺,同仲巴呼图克图、绥绷堪布迎请班禅呼毕勒罕入寺,陈赏物于呼毕勒罕前赏赐。皇帝叮嘱博清额等在行呼毕勒罕入寺礼之时,须将呼毕勒罕性情举止详察密奏。博清额、庆麟奉旨将玉册、玉宝等物一同赏予达赖喇嘛等。谕仲巴呼图克图、绥绷堪布善加侍奉呼毕勒罕,诚谨勤敏,教习经典,助其康健长成,益加衍兴黄教。
共同赴扎什伦布寺照料班禅呼毕勒罕坐床之僧俗官员极众,所需乌拉颇多,分别行动方能周转。博清额、庆麟、伊鲁勒图、果莽呼图克图会同达赖喇嘛、诺门罕阿旺楚臣等就何时起身、如何行走等事提前商议。相比乾隆帝在上谕中的安排,各僧俗官员依据实际情况微调。七月二十九日,博清额、伊鲁勒图偕同果莽呼图克图率部员等,由前藏起程至巴纳宗岔道口处分为两路。一路由伊鲁勒图、果莽呼图克图先赴扎什伦布寺备置赏物,等候博清额;另一路由博清额携轿夫等前往噶勒丹勒锡曲灵,八月初九日抵达即迎请呼毕勒罕起程赴扎什伦布寺。两路人众于扎什伦布寺会齐,共同照料坐床。
达赖喇嘛、诺门罕阿旺楚臣等于八月初九日自布达拉宫起行,十二日至阿穆呼郎图塔拉地方,十三日率百余名大喇嘛唪诵皇上万寿经,预计八月二十一日抵达扎什伦布寺,为班禅呼毕勒罕批注塔迁爱满等经。博清额对护送达赖喇嘛也作了细致安排:
查得先前达赖喇嘛去往各处,由驻藏二臣内派一员随行。此次奴才博清额先往迎接呼毕勒罕,奴才庆麟驻藏办事,达赖喇嘛前往后藏,路途无人照料。奴才等共同商议,诺门罕随行照料达赖喇嘛,又有噶伦丹津班珠尔前往照管,此数驿尚不需照料之人,然若不派数名官兵随行,则番众看之不威武……在此修学赏有笔帖式衔四人内巴扬阿,人尚质朴,又通唐古特语,遣彼及委官一员、兵九名,随侍达赖喇嘛。候至后藏,既有奴才博清额在彼,相应由奴才博清额留彼照料达赖喇嘛即可。班禅额尔德尼坐床事毕,达赖喇嘛返还时,奴才博清额送入哲蚌寺,再行回藏。
博清额在与达赖喇嘛的交往过程中注重从大局出发,亦不失谨慎细心。即便达赖喇嘛此行既有诺门罕阿旺楚臣随行照料,又有噶伦丹津班珠尔前往照管,仍觉“若不派数名官兵随行,则番众看之不威武”,遂遣有笔帖式衔一行人随侍达赖喇嘛至后藏壮大排场,以示隆恩浩荡,抵达后又亲自照料。达赖喇嘛返回布达拉宫前需赴哲蚌寺给众呼巴喇克等批注多种经典,博清额又计划将其送至哲蚌寺后方返藏办事。
七月二十九日,博清额率员外郎扎隆阿等依原定计划至巴纳宗岔道口下榻。仲巴呼图克图往迎,恭请圣安后仍返噶勒丹勒锡曲灵照料呼毕勒罕。八月初九日,由于分路而行,伊鲁勒图、果莽呼图克图前往扎什伦布寺时,绥绷堪布亦出迎数十里,恭请乾隆帝万安,随至扎什伦布寺,分别照料安顿后,仍返噶勒丹勒锡曲灵。当日,博清额等亦至噶勒丹勒锡曲灵,仲巴呼图克图、绥绷堪布往迎。按理,博清额本应在行抵噶勒丹勒锡曲灵当日会见呼毕勒罕,但恐仲巴呼图克图、绥绷堪布等疑心其特意查探,故决定翌日早晨再会呼毕勒罕。仲巴呼图克图、绥绷堪布等“极为欣喜”,称“此乃大臣款待呼毕勒罕之诚意”,“照饬俟明晨呼毕勒罕起身着装毕,送信给大臣”。
初十日晨,仲巴呼图克图、绥绷堪布等派人请博清额会见呼毕勒罕,博清额细察呼毕勒罕情形后,坚信确为六世班禅之转世无疑,遂“每见呼毕勒罕极为尽心敬重”。仲巴呼图克图、绥绷堪布轮换照料呼毕勒罕期间,经留心观察亦发现,呼毕勒罕之举止、饮食习惯、步履等均似前世班禅,确系呼毕勒罕正身,无可置疑。
十一日,呼毕勒罕母亲抱其乘轿缓行前往扎什伦布寺,在葱堆安歇一宿。本十二日尽可入居扎什伦布寺,唯仲巴呼图克图建议应严格按照既定之十三日入寺,甚属吉祥。如此,呼毕勒罕在前世班禅之旧花园歇息一宿。博清额先至扎什伦布寺,与伊鲁勒图、果莽呼图克图会齐,整理御赐长寿佛像、法衣、铃杵、如意、佛珠、各样匹缎、玉器、瓷器、玻璃器、龙锦坐席等物件,告知绥绷堪布供圣像于都罡殿中央。
十三日,伊鲁勒图、果莽呼图克图在扎什伦布寺内等候呼毕勒罕。博清额尽早前往,叩谒乾隆帝像,尔后返回旧花园迎请呼毕勒罕入扎什伦布寺坐床。当日,呼毕勒罕父母、众僧俗官员、前后藏信众等皆聚于都罡殿内,共同见证庄严时刻:
呼毕勒罕稍事歇息进茶后,即至床前,悦容满面,立地伸手祗领御赐衣服、各种器物,其母抱彼坐床后,奴才等各呈曼达、经、佛、塔,彼皆尽数手抚收领。庆麟亦派人呈曼达、经、佛、塔等物,呼毕勒罕亦手抚收领。达赖喇嘛、诺门罕亦派人呈曼达、佛、塔等物,继之各寺大喇嘛、噶伦、东科尔等相继叩呈曼达等物,呼毕勒罕皆以手摩顶。时殿内人众济济,而呼毕勒罕全无厌惧之色。是日天气晴和,前后藏众人皆言无不欢悦。
八月二十日,达赖喇嘛、诺门罕阿旺楚臣即将抵达扎什伦布寺,暂于后花园休憩,博清额闻后立即赴后花园迎接达赖喇嘛,后即返回扎什伦布寺照护七世班禅,等候达赖喇嘛到来。二十一日,七世班禅坐床后听闻达赖喇嘛前来之奏乐声,不时朝外张望,唤其父询问达赖喇嘛为何不至,令其父前去催促。达赖喇嘛临近都罡殿时,七世班禅穿戴御赐衣帽等物立即出门迎接,向达赖喇嘛问安后请入殿内。七世班禅立达赖喇嘛床下,近前叩拜三次,脱帽至达赖喇嘛前,相互碰头一次,各自入座。七世班禅转向达赖喇嘛而坐,面露笑意。尔后,僧俗人众皆叩首,进呈哈达,七世班禅以手依次摩顶。
达赖喇嘛、诺门罕阿旺楚臣见七世班禅举止庄重,极为欣喜。当日,达赖喇嘛为七世班禅剃度、批注塔迁爱满等经,七世班禅在都罡殿宴请众人一次。二十三日,达赖喇嘛以七世班禅喜庆之礼又盛宴一次,赠七世班禅曼扎、银两、各样绸缎、茶叶等。九月初七日,七世班禅从八世达赖受近事戒,取法名为“罗桑巴丹旦贝尼玛雪列南杰贝桑布”。自此,八世达赖喇嘛和七世班禅额尔德尼正式确立了新一轮的师徒关系,共同维护西藏政教的稳定局面。
二十四日,仲巴呼图克图闻乾清门侍卫伊鲁勒图、果莽呼图克图欲离藏返京,遂延请二人至扎什伦布寺,参与七世班禅告别礼筵宴。伊鲁勒图、果莽呼图克图起程前,达赖喇嘛叩谢天恩,谨备奏书、哈达、古佛、珊瑚数珠、琥珀数珠、盛有红花匣5个、藏香5包、氆氇10包;额尔德尼诺门罕阿旺楚臣叩谢天恩,恭备装有奏书、哈达、佛尊等物匣2个、藏香2包、氆氇4包,赍呈伊鲁勒图等抵京后代奏恭进。仲巴呼图克图、绥绷堪布等代七世班禅叩谢天恩,谨备装有奏书、哈达、佛尊、珊瑚数珠1串、琥珀数珠1串之匣1个、藏香2包;仲巴呼图克图、绥绷堪布叩谢天恩,谨备装有奏书、哈达3方、玛佛2尊之匣1个、藏香1包、氆氇2包,亦赍呈伊鲁勒图等代为恭进。二十九日,伊鲁勒图、果莽呼图克图恭折驰奏后即赴前藏,将僧俗人众所呈之物品各自贴签加固,携至京城。至此,六世班禅圆寂善后事务性工作完成。
四、清政府处理六世班禅圆寂善后事宜之影响
六世班禅率僧俗约3000人,自扎什伦布寺起程,前往热河为乾隆帝贺寿。对清政府而言,无疑具有较大政治意义。因此,乾隆帝特旨修建须弥福寿之寺以迎之。班禅抵达热河,与乾隆帝一见如故,论法甚笃。此后班禅至京,弘扬佛法,赐福庶众,一时轰动内外。乾隆帝评价班禅此行,乃“以海宇清宴,民物熙和,乐观华夏之振兴黄教。而蒙古诸藩一闻是事,无不欣喜顶戴,倾心执役。内地人民亦延领企踵,奔走皈依。以为国家吉祥善事,于震旦国土宣扬宗乘,成就无量功德者焉”,足见其影响之大。
孰料六世班禅在京染痘,骤然圆寂,很容易引起蒙藏信众猜忌,造成不良影响,故处理班禅圆寂善后事宜,成为当时要务。这注定六世班禅丧仪,有别于其他藏传佛教高僧大德。清代藏传佛教高僧大德圆寂,丧仪基本为讽经超度、做古里穆法会、寻访认定灵童、坐床完成转世等。六世班禅圆寂后,清政府迅速议定其丧仪。其后处理善后事宜,事无巨细,均由乾隆帝钦定。所有程序皆严格依照藏传佛教仪轨,在京举行隆重丧仪,百日唪经结束后,乾隆帝钦差尚书博清额等护送灵榇安全抵藏,主导完成呼毕勒罕的寻访、认定和坐床等事宜。在清朝君臣共同努力、满藏蒙汉等族人民通力协作下,完满处理六世班禅圆寂善后之事,乃清朝“阐扬黄教”政策之具体实践,体现出清朝政治、经济、文化等方面的综合实力,对加强各民族团结、维护国家稳定等方面均有重要影响。
为纪念六世班禅的历史功绩,清中央政府在北京、热河等地陈列佛物法器、书画造像等,以示缅怀,反映出清朝对西藏杰出佛教大师的敬重以及对藏传佛教文化、艺术的推崇,这也属于善后事宜之一。这些举措共同构成了六世班禅圆寂善后事宜的全部内容,是清中央政府在维护蒙藏地区政治稳定、维持班禅世系正常延续、应对复杂多变国际局势、促进民族情感交会融合等方面的成功实践。
乾隆帝在北京、热河等地为六世班禅供奉的纪念物基本上分为两类:一是班禅朝觐期间进献的部分贡品、留下的物件,在班禅圆寂后被当作特殊纪念供奉于曾经驻锡之地;二是乾隆帝在班禅圆寂后特别定制的纪念品,这些物品安供于北京、热河的各大庙宇、宫殿。这些纪念品有一部分辗转迁移,目前已不易辨别,但仍有一部分至今保存完好。清中央政府还为六世班禅建造塔院、修设影堂,专门供奉画像、造像以及各类遗物,使六世班禅迄今影响较大。这些建筑、画像、造像等,经历了晚清、民国各时期的洗礼,历久弥新,至今仍是联结各民族团结友好的纽带。
六世班禅圆寂善后事宜是在金瓶掣签制度建立之前,清中央政府和西藏地方处理高级喇嘛在京圆寂事件的典范,具有重大的历史意义。
第一,维护蒙藏地区政治稳定。乾隆帝迎接六世班禅至热河、北京祝寿弘法,是为效法清世祖迎请五世达赖之例,借此“兴黄教以安众蒙古”,同时提高六世班禅的政治地位,使班禅政教系统倾心内向,维护国家统一和稳定。
面对六世班禅的骤然圆寂,乾隆帝依据实际情况采用不同方式讣告多地,并附加重重保险,尽力排除不稳定因素。按藏传佛教高级喇嘛圆寂塔葬仪轨,首次探索并顺利完成塔葬,充分显示了乾隆帝对于六世班禅的敬仰和尊崇。同时辅以大规模赏赐各类物品,封赐仲巴呼图克图、绥绷堪布、班禅师傅喇嘛名号,并加以广泛宣传,不仅达到了防微杜渐的目的,还在此过程中赢得了人心,维护了蒙藏地区的稳定。
六世班禅在京圆寂百日唪经期满,由乾隆帝亲自遴选博清额、留保住、伊鲁勒图等护送灵榇返藏。其间历经杜尔仲刺伤张希、“循化撒拉回乱”、变更中转驻地、革职诺木欢等诸多事件,克服重重困难,历时7月余,行程8000余里,于乾隆四十六年八月二十一日,终使班禅灵榇安抵扎什伦布寺,这更增强了蒙藏地区僧俗各界对清政府的信任和拥护。
第二,顺利完成班禅世系延续。随着乾隆朝驻藏大臣权力的不断扩大,有关呼毕勒罕寻访、认定和坐床的大小事务逐渐由驻藏大臣主导,达赖喇嘛(或班禅额尔德尼)或噶厦地方政府(或班禅堪布会议厅)主持,共同商定。此次处理六世班禅呼毕勒罕问题虽发生在金瓶掣签制度建立前,但经各方协调办理,最终顺利寻得呼毕勒罕,使班禅世系得以顺利延续,为六世班禅圆寂善后事宜画上了圆满句号,并使班禅系统在西藏的社会地位和影响力得到进一步提高。在清中央政府和西藏地方的互动中,双方均自觉、主动维护业已建立起来的良好统属关系,西藏的政教格局达到了一种相对平稳的状态。
另外,清朝对六世班禅前来朝觐的赏赐,以及圆寂后的各类赙赠,均随灵榇一同运至扎什伦布寺,成为班禅活佛系统的重要财富。但因之引起财富之争,乃至最终爆发廓尔喀之乱,非乾隆帝所能预料。而乾隆帝从中发现藏传佛教活佛转世之弊端,制定了金瓶掣签制度,对藏传佛教发展以及蒙藏地区之稳定均有重要作用。
第三,积极应对复杂多变的国际局势。乾隆三十九年,英国继侵略印度后染指不丹。英属印度总督沃伦·哈斯汀斯计划以西藏为跳板侵略中国,故千方百计诱惑六世班禅,欲取得其支持。六世班禅始终以维护国家统一为己任,毅然拒绝了东印度公司提出的无理要求。在此国际背景下,六世班禅圆寂北京,极易被英国侵略者演绎成“阴谋论”,挑起西藏地方政府和清政府矛盾,坐收渔翁之利。
清政府面对班禅圆寂的突发状况在善后处理过程中作出恰当的解释和处理,最大程度排除了各种不利因素,对试图破坏国家统一、民族团结的阴谋分子给予了有力回击,为稳定国内政局作出重要贡献。
第四,促进各民族情感交融。满、蒙、汉、藏官员人等共同完成了六世班禅圆寂善后事宜,乾隆帝所降多道上谕,满、汉官员的共同努力,蒙古王公竭力资助护送及青海番众多备乌拉等,均感动了班禅之庶众,加强了各民族之间的情感交融。钦差护送大臣、西宁办事大臣、驻藏办事大臣与达赖喇嘛、西藏摄政、扎什伦布寺堪布等默契配合,充分显示出清代统一多民族国家的力量和各民族的团结协作。尽管善后事宜耗费了大量人力物力,但对清朝推行兴黄教以安蒙藏之政策有重要影响。可以说,清朝圆满处理六世班禅圆寂善后事宜,是清政府处理边疆民族、宗教问题的典范,对维护边疆稳定、巩固国家统一、加强民族团结均有重要历史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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