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原”礼图:宋元兆域图的绘制与实践
02-13 次遇见摘要:兆域图源出《周礼》,在宋元备受关注。宋元兆域图主要来自葬书、礼图两个知识系统,均自称为《周礼》图之复原。在北宋,五音昭穆葬图颇有影响,但却附会《周礼》、违背礼义,不适合大规模族葬。对此,宋儒针砭之外,还试图通过考证辨明昭穆之制,绘制符合古礼的兆域图,不过并无定见。至元代,族葬之风兴起,绘图之事尤夥。赵居信《族葬图说》以五服为据,以《家礼》祠堂之制整饬兆域之制,最合儒家理想。该图是宋元儒者树立古礼以排击风水学说的集成之作,成为明清士人推崇的家族葬法。这种兆域图不是用以发现某一地点并提供路径的"地图",而是一种想象祖先的方式。
“三礼”之中,《周礼》乃聚讼之学,向来是经学史研究中的焦点。上世纪70年代,中山王墓椁室出土载有王陵墓葬图文的铜版,专家依《周礼》将之命名为“兆域图”,《周礼》中关于图像的记载遂引发学界关注。四十年来,关于兆域图的研究已有相当积累,略可分作三类:其一,以兆域图为“建筑档案”,用以换算当时尺度、复原中山王陵的建筑形制,乃至估算当时工程技术的水准(傅熹年、周小明);其二以兆域图为“地图”,为中国地图学的成就提供实物证据,进而论证《周礼》中各种图像的可靠性,彰显其科技史价值(刘克明、胡显章:《<周礼>中的图学成就及其历史地位》;刘克明、胡显章:《略论<周礼>中的图学成就及其历史地位》;刘克明、胡显章、周德钧:《< 周礼>在科学史上的价值》;刘克明、杨叔子:《<周礼>中的图学记载及其有关问题的探讨》;刘克明、杨叔子:《<周礼>中的图学记载及其有关问题的探讨(续)》;刘克明、周德钧:《<周礼>与古代图学》;马卫东:《<周礼>所见地图及其地图管理制度》);其三,以兆域图为“艺术作品”,重点考察其绘制、改绘的过程与动机,探索图像背后的思想世界(莫阳)。
吊诡的是,在诸家忙于定性并将其纳入某一学科领域中时,图像的功能层面被一再强调,至于其本身“礼”的性质则淡出专家视野,沦为某种外烁之物。由此造成的尴尬局面一方面是,当学者乐于探讨《周礼》之图面对西方地图学的优越性时,所使用的材料却仍以文字为主,所谓“图学”研究实则“无图可看”;另一方面则是,大量以《周礼》为源衍生的图像尚未得到充分重视与释读。鉴于此,本文以梳理兆域图之文献源流为基础,特别关注宋元时期文献中大量涌现的兆域图像,结合宋墓考古有关发现,探索《周礼》图学转化为图像知识形态、进入日常生活、化作遗产景观的方式。
本文所研究的“兆域图”或称“族葬图”、“昭穆葬图”,出自《周礼·春官》中《冢人》、《墓大夫》两节,指的是以昭穆为墓葬排列原则的茔园布局图。五代之前,这类礼图著录不多、传世绝少,至宋元时期方于葬书、礼书及碑刻中大量出现。尤可注意的是,这一时期的儒者与术士虽然常常针锋相对,却都声称自己所绘兆域图“本诸古礼”,是对《周礼》文本的忠实模仿。在竞争中,宋儒通过考礼、议礼,以族葬之说“复原”《周礼》兆域图,提出了多种画图方案。最终,元儒赵居信的《族葬图说》因不拘古今、易于施行而胜出,被广泛编入日用类书、家礼家训,成为明清士人“心向往之”的族葬之法。梳理这一历史过程有利于明确《周礼》图谱的思想性质,或可为《周礼》图学研究拓展新园地。
一、兆域图源流与文献类型
现存最早的兆域图当属战国中山王墓出土的《兆域图》,该图刻于金银错铜版之上,描述了陵园的平面布置,为《周礼》记载提供了实物支撑(傅熹年)。宋代之前兆域图多已失传,一鳞半爪或可见于他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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