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青蓝:让艺术成为中国大都市的门面
52fw.cn 04-09 次遇见应青蓝仍然记得,仅仅十年前的上海,还不是世界眼前的这座被现代艺术所点缀的大都市。出身艺术世家的她,从小在美的熏染中长大,被艺术大师们潇洒的风骨所触动。她曾服务于时尚媒体,但工作十年后,她对日复一日的机械劳动感到厌倦,选择离开。2012年,当她发现上海的艺博会市场一片沉寂时,她找到了发挥自己创造力和艺术激情的天地。她决定创办一家当代艺术博览会,把世界各地的画廊与中国的收藏人群和艺术爱好者对接,让更多人从艺术中得到生活的启发。2013年,她创办的第一届Art021艺术博览会,只有29家画廊参与,而到2018年的第六届Art021,已经有18个国家及地区的103家画廊参展,其中包括高古轩、豪瑟沃斯等国际顶尖画廊以及61家本土知名画廊,迎来超过8万名参观者。对于应青蓝而言,创业最困难的并不是执行层面的挑战,而是在展会的灯光之后,从精神世界中寻找灵感的挣扎和对于远离社交场的渴望。然而从小与艺术和文学为伴的应青蓝,在面对创业的困难时,却有着一种洒脱和乐观,使她不纠缠于一时的得失。她回想起来,正是这种心境,使她在七年前一头扎进自己并不了解的行业,也让她面对挫败时,能用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来宽慰自己。她不愿意总结过去,因为她更愿意行在当下。
Q:你出身艺术世家,你的家庭对你的性格产生了什么影响?
A:我妈妈和我爸爸的个性是截然相反的。我爸是一个类似于工程师的角色,我妈就是艺术家,所以他们两个一直在fighting。我明显觉得受母亲的影响大。我母亲跟中国第一代油画大师中的很多人是好朋友,像陈逸飞、像丁绍光老师。我还是小孩子时,就会去他们的工作室,他们画画,我在旁边玩。这种大艺术家给了我很多人生的启发。我觉得他们都很洒脱,所以我从小的个性也挺大大咧咧的。我觉得把手头的事情做好了,下一步自然而然会出现。我不是一个计划性很强的人,很随性。
Q:是什么事情驱使你从时尚媒体转到了艺术行业?
A:我算是第一代做时尚媒体的人。做了十年的媒体,我就觉得自己进入了一个很无聊的状态。我性格中比较随意的部分又开始发挥作用了,就是说我没有办法再重复工作,重复劳动。因为媒体当时是有一些套路的,你采集、编辑、发稿,每天做的事情其实没有那么有创意。所以我决定停一下,看一看我未来想做什么,我就很任性地停了三个月。三个月放完假以后,我就觉得说,我不能再做时尚媒体。
Q:你创办艺博会的初衷是什么?
A:我们是七年前创办了博览会。2012年的时候,上海还没有当代艺术的博览会,这是一件很糟糕的事情。当时我和我的一些朋友都觉得,上海这样一个国际大都市,怎么会没有艺博会呢?不可能,那要不我们办一个吧,就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当时我根本没搞清楚,博览会是一个什么商业模式,想都没想过。可能也是年轻,觉得失败了可以重来,我还输得起。回想起来,我当时对这件事情投入了极大的热情。现在大家都在讲创业潮,创业抓到了什么风口。但当时我根本就没有关注这些,我就是专心地把这一件事做好。
#p#分页标题#e#Q:你想通过创办艺博会带来一些什么改变?
A:我之前看过一本书,有一个老外,他去西藏修行,他说你想要发财,你就要让身边的人发财,你想要变美,你就先让身边的人变美,我觉得是很有道理的一件事情。不是说我做的事情有多大,而是我做的事情对社会有一些影响。
我们做的事情是搭建了一个平台,让更多的人来理解艺术,来审美,因为对一个民族来说,审美趣味太重要了。我觉得我们对这个还是有那么一点点贡献的。你看这几年上海的艺术市场蓬勃发展,高品质的展览也越来越多。我觉得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当年只有我们一个博览会的时候,我们就坚持一年一年地去做,市场就慢慢起来了。
2018年在上海展览中心举办的Art021博览会,吸引到来自世界各地的103家顶级画廊参展Q:你认为艺博会注定是小众的,还是可以面向大众群体的?
A:其实就艺术生态链来说,艺术博览是在金字塔比较下面的那一部分,它已经算是艺术圈里面能让众多人去接触的一个行业了。我觉得博览会有一点像没有围墙的美术馆。它不算是一个极其大众的商业模式,但是我们已经尽可能做了很多很多的努力,让更多的人进入这个平台。比如我们做了很多大众化的传播,结合了一些派对的形式,或者是引入了一些名人效应,让人们能从不同的渠道知道,有这么一个Art021博览会,大家都会在这一周过来体会艺术的魅力。
Q:你们对参加艺博会的画廊的选择标准是什么?
A:我觉得还是一个品质。我们一开始进入这个行业,就是高举高打的。我们邀请来的画廊,不会有不好的,这样会以劣逐优。我们宁愿在成本上多牺牲一点。我们在筛选机制上是学习巴塞尔的,这是一个很成功的博览会,已经举办40多年了。对于申请参展的画廊,我们有一个委员会,由非常有经验的画廊主组成,他们来匿名投票。当然我们也会平衡参展画廊的高低价位,以及世界各地的区域。我们希望这不是一个西方的博览会。我们把中国的画廊也放在这个平台上平等竞争,因为艺术一定要有自己的地域特色,全世界的人来中国,想看的一定是中国的艺术。
Q:你为什么喜欢当代艺术?艺术对你的生活态度产生了什么影响?
A:当代艺术有很多批判现实的精神在里面,它提出问题,社会问题、人生问题,是给你打开思路的一种方式。从艺术当中我可以找到生活的灵感源泉。灵感对一个人的生活是很重要的。你一直在吸收智慧的东西,总有一天会形成你的智慧。
我接触过很多中国当代艺术家,跟艺术家的谈话是智慧的碰撞。比如像张恩利老师,我追随他很多年,看他二十年前的创作,十年前的,五年前的,就会发现他的人生是不断地在进化的。他过去的作品非常愤怒,你可以看出他对社会的不满,因为当时的环境对知识分子非常不公平。到后来抽丝拨茧,变得非常简单,你可以看到他肯定经历了很多。我也跟他聊天,发现他的人生变得很简单,一根线。我从他身上学到了很多。少愤怒,多思考,这种智慧,有的时候其实就是一张画给你突然点醒了。
#p#分页标题#e#Q:这个行业有哪些辛苦,是外人无法理解的?
A:我觉得辛苦其实就是费脑子。它不是一个按部就班的工作,它需要太多的创意。艺术家为什么很多忧郁症,要自杀?是因为当你不能创造的时候,这种苦闷是没有人可以理解的。你要模仿一个东西很容易,但是你要创造一个东西出来,就很难。一辈子持续创造,就更难了。我觉得这种辛苦不是外人能理解的那种。
Q:举办艺博会这一工作的创造性体现在哪里?
A:你要与时俱进。我们每年都在有改变,所以每年都像在做一个新的博览会。那么你也不可能满足到所有的人。如果像春晚,每年按部就班,一定有人骂的,或者说你改的不好,也被骂。所以你永远在斗争中挣扎,不会有一次是100%满意。
Q:这几年里,你们是如何使艺博会与时俱进的?
A:我们觉得艺术是没有国界,没有疆域的。不是说穷的国家艺术就不好,富的国家艺术就一定好,所以我们觉得在艺术世界一切都是公平的,要去中心化。这两年我们就做了新的单元,邀请很多泛太平洋地区的画廊来参与我们的博览会,把他们的艺术家和欧洲的、美国的、中国的一起展示。我们把它起了一个名字叫做Detour。“绕行”是近两年来艺术世界讨论的一个很大的话题,就是艺术没有中心。我们很多的改变,跟我自己一直在收藏,一直在全世界跑,也很有关系。
Q:你认为判断一场艺博会是否成功的标准是什么?
A:成功的重要标准我觉得有几个。一个肯定是销售成绩。其次,画廊的品质,作品的品质,也很重要。第三,重要的人有没有到场,包括艺术家、画廊主,和艺术圈的权威人士。到最后汇聚到一个点上,就是这个博览会对艺术生态带来的影响,它的影响力。
Q:你在创业过程中遇到的最大的挫折是什么?
A: 我遇到过很多很多的问题,但我是一个解决型的人,我觉得什么事情都能找到解决方案的。我会想很多解决方法,而且是天外飞仙型的方法。举个不那么恰当的例子吧。有一年我们在等一个展览批文,这个东西如果不出来,我们就开不了展,就是一个灾难性的事情。然而批文很有可能不出来,当时我们有两个人已经放弃了,已经在想怎么赔了。你知道吗,当时只有一个上午的时间了,我觉得我还是要去做点什么。我实在没辙,真的没有辙,就去庙里待了一下,上午去,下午批文就出来了。这是封建迷信活动,但是你没有任何办法的时候,你也要去想点办法,不管是什么,你要去做点什么。我不是说庙里有用,我是说当你走投无路的时候,不要放弃,也许差那么一点点就成功了,可能真的就是看不到的那一点点。
2018年,应青蓝与两位合伙人将艺博会开进北京,在劝业场举办首届JingArt艺览北京博览会Q:你在创业过程中犯的最大的一个错误是什么?
A:其实我不是老在想这个的。很多事情我会去说服自己的,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任何事情可能都有两面性。我觉得我很适合创业,因为我是个心态极佳的人。心态往往会让你有突然的反转效应,就是哪怕出现了负面,我想的正面,结局往往还是正面的。
#p#分页标题#e#Q:你认为一个创业者缺少什么特质是必然会失败的?
A:勇敢。就算无知者无畏,也得无畏。你可以无知,但是不能缺乏胆量。比如我就是什么都不懂,开始做艺博会。因为我觉得我能够承受失败。就算失败,世界之大,又怎样呢?如果没有这种精神,可能就不会去做一些反常规的事情。我一直觉得,人生就是东边不亮,西边亮,永远是一个平衡。我还是挺喜欢看中国的一些儒家智慧的,很多东西都是平衡的,一方面一下子太成功,另外一方面一定会有损失。
Q:在创业中,你的人脉起到了多大的作用?
A:我成长过程中积累的人脉,肯定是有作用的,但也不是决定性的作用。如果自己的核心没有这么强的话,认识再多的人也帮不到你。因为我一直觉得,老话是“人生得一知己足矣”,古人说一个知己就足矣了,认识那么多人有什么用呢。我觉得还是要把自己的核心练好了才有用。
Q:你在镜头前和生活中的性格有区别吗?
A:有。因为做博览会,我真的要接触很多人,一定会跟人社交。但其实我不太喜欢。如果没有博览会,我就是喜欢一个人的。因为我觉得现在的人多少都有一点anti-social anxiety。喜剧演员下了台,肯定就是很悲剧的。你在舞台前面,你的高光时刻,你都迸发掉了。回家以后我就比较喜欢一个人。我很多主意都是一个人独处的时候想出来的。我不喜欢和姐妹一起什么逛街、下午茶、做头发,我都不喜欢。我觉得我不能再储存什么东西了,我就需要一个人去排空。
Q:你认为女性在艺术行业工作有优势吗?
A:这是一个永恒变动的话题。女性在某一个时间点上,也许是弱势的。比如有很多女性艺术家非常有才华,但是她受到一些私人生活的干扰会比男性要多,她就处于一个弱势。但是相反来说,这几年女性意识在全球非常高涨。现在艺术圈里很讽刺的一件事情就是贴标签。如果你是女性,这是一个标签,那你可能就很红。这也是不对的。
Q:那么你认为行业应该以什么样的态度对待女性艺术家?